陈三月:
浙江绍兴人,八零后,高中就读于上虞春晖中学,后毕业于中国政法大学。作家、歌曲词作者,常有小说、散文、诗歌等发表于媒体,著有散文集《四十不错》。
绍兴,一个神秘又古老的城市。这里,兰花清幽,名士高雅,黄酒醇香;这里,小桥流水,乌篷起橹,曲水流觞;这里,纺城恢弘,商贾云集,风起云涌;这里,汗水和泪水交织,理想与现实碰撞,平凡与伟大共存。于江南烟雨中,于越罗旖旎中,一个红粉佳人、一曲绍兴恋歌、一部纺城风云缓缓浮现。这也是一个八零后女孩的成长史,从打工妹到纺城风云布商,尝尽人情冷暖,依然向阳而生。小说从小人物的视角,窥探了一个大时代的风云变幻和小人物的悲欢离合,展现了改革开放浪潮中新生代创业者百折不挠的奋斗精神,契合后疫情时代人的精神重塑。
40.
很快就到秋游日。一伙人穿红戴绿,与平时风格大不相同。
进大巴车,虞晚城坐在第三排右手边,旁边的位置放着包,见年年过来连忙拿掉,示意“虚位以待”。
再一眼刮去,李公主就坐在第四排左手边,虎视眈眈盯着虞晚城和她。
正尴尬,小蔡蔡的喊声从车尾巴传来:“年年,我在这。”
年年如释重负,应一声,匆匆往后走去。
真是及时雨,平时看小蔡蔡八卦得有点烦人,此刻要多可爱有多可爱。
一路上有睡觉打呼的,有打游戏玩手机的,也有聊天说笑的。
毫无疑问,坐在小蔡蔡旁边,想要睡觉玩手机都是不可能的,真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好的精力,一边往嘴里塞零食,一边喋喋不休,从万能宇宙讲到蚂蚁搬家,从明星情史讲到自身情路,堪称上通天文下知地理,即可唯物也可唯心,既能知己亦能知彼,可怜年年强撑着昏昏欲坠的眼皮,还要时不时给个专心听讲的表情。
从头至尾,年年只记住了一件事:小蔡蔡即将结婚了。
从此世上少一个单身汉,也少一个恨嫁女,皆大欢喜。
山路九曲十八弯,枫树夹在层层叠叠的绿色山林中,叶子染成了浓重的红,风过婆娑,给萧瑟的深秋平添温暖,山中村落朴素安详、错落有致,融合着大片的红和绿,如一幅油画。车上众人都雀跃欢呼“美呆了”。
车在一幢灰红相间的别墅前停下,可见满是金黄落叶的小院子,角度摆放着棕色的藤制桌椅和秋千架,秋静之美都藏于此深山中了。
年年闭上眼睛,呼吸清凉甘甜的空气。
忽听一阵爆发力极强的轰鸣声由远及近,刚睁开眼睛,一辆炭灰色保时捷跑车已飞至众人身边霸气骤停。
车上下来一年轻男人,白皮肤,中等个,身着玫红色卫衣白色休闲裤,一只手懒散地插着口袋,腕上的金表绚丽夺目。神情举止有一股养尊处优又混迹江湖之感,只奈何长了一张娃娃脸,很难沧桑。
人群中立马有人认出来,“李公子也来了!”
他就是那个一夜输掉近百万的败家子?年年细细观察,发现他眉目确实与老李有几分想象,尤其那眉毛,眉尾反向上翘,跟老李一模一样。
败家子目中无人地掠过她身旁,径直走到虞晚城身边,拍肩招呼:“晚城,好久不见,你还是那么帅。”
虞晚城笑,“振纺,你怎么来了?”
原来败家子叫李振纺。
“来跟你喝酒啊,这种场合怎能少得了我。”李振纺搭住晚城肩膀,说,“走,我知道附近有个特别好的小酒吧。”
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戏谑道:“我弟可是声色犬马圈名人,只可惜我们这次修身养性为主,怕是不合你的胃口啊。”
李公主不知从哪里冒出来,一脸不屑。
李振纺没好气地瞪眼,“不讽刺我几句,你不爽是吧?”
李公主哼笑:“爸爸知道你来这儿吗?不要说又跟上次一样,明明在苏州还骗老爸说在绍兴,一小时飙车回来,车技实在了得,不当赛车手太可惜了。”
一群人窃笑。
李振纺气得脸绿,“好男不跟女斗。”他转向虞晚城,“走,哥俩喝一个去。”
这姐弟二人,关系耐人寻味。
虞晚城无可奈何地看了年年一眼,脸上写着大大的“其实不想走,其实我想留”,被李振纺拽着离开了。
众人拉着行李散去,各找各的别墅入住。
三人一幢分配,业务部恰好三个女的,小蔡蔡、张姐、年年同住一幢房。
卧室都在二楼,放下行李,年年发现自己的房间正挨着阳台,推门出去,一阵山风迎面拂来,带着丝丝桂花的香甜,忍不住伸个懒腰,左右晃晃脑袋。晃了几下,忽觉有眼光自不远处扫射过来。
侧头一看,天,紧挨着的右边别墅阳台上,李公主正眯着眼睛趴在围栏上。四目相对,年年友好地笑了笑,李公主却视若无睹地移开了目光,专心看起前面的风景。
年年有些尴尬。
中午随便吃了点,下午四处逛了逛,把热闹全留给了晚餐。觥筹交错、段子玩笑一股脑儿全上,喝到烂醉有什么打紧,不过是一睡了之。
张姐已喝得满脸通红,靠到年年肩上痴笑:“老娘我终于不用再伺候他一家老小,想喝酒就喝酒,想干嘛就干嘛,从没有过的自由。”
年年莞尔。
喝到兴头上,不知谁提议部门间PK,李公主摇摇晃晃地站起来,“虞晚城,虞经理,咱们设计部和业务部向来合作紧密,来一个如何?”
虞晚城满杯斟上,豪爽道:“你说怎么喝就怎么喝。”
李公主摇头娇嗔:“不对不对,你是男的,我是女的,这不公平。”
虞晚城见李云轻已喝得七荤八素,只想意思意思过关,“那我两杯你一杯如何?”
“不不不,还不公平,女对女才公平,这样吧,你们部门派个女将跟我喝。”
一眼望去,张姐已趴在桌上,小蔡蔡不知何时从餐桌上消失,估计跟未婚夫煲电话粥去了,视线就这么落在懵懂的年年身上。
醉翁之意不在酒!
虞晚城赶紧走到李云轻身边,“你喝得不少了,我们点到为止即可,来,我敬你一杯,我干掉,你随意。”
谁知李云轻一把推开虞晚城,媚笑道:“怎么着,英雄救美啊,心疼了不是?”又对着年年叫嚷:“年年,来,谁说女子不如男,我俩拼一把。”
酒壮人胆,年年只觉得脑子一热,当下蹭地站起身,说:“行,几杯?”
众人惊得张大嘴巴,随即拍手起哄。尤其是李振纺,一下来了兴趣,一拍桌子,大喝一声:“我当裁判。”
每人三杯黄酒倒满。
李公主先干完一杯,年年也紧跟一杯。李公主又一杯,年年继续追……不出两分钟,三杯酒下肚,两人都面红耳赤,好比枫叶经霜、丹桂抹金。
李振纺叫:“还喝不喝?”
虞晚城已急得沉不住气,“行了行了,女孩子家,喝多了伤身。”
年年只觉得热气上涌,心跳加快,头重脚轻,但此刻脑子还是清醒的,她绝不会主动挑起战争,也料想李公主的脾气,肯定是不到万不得已决不罢休。
果然,李公主扶着桌沿,红着眼睛,大吼一声:“再来三杯!”
众人纷纷侧目,屏住呼吸等着看戏。
李振纺竖起大拇指嘻嘻笑,“姐姐今天酒量大开啊,这位美女也很牛,有意思,有意思。”
幸灾乐祸转到两人身边倒酒。
虞晚城跑过去按住李振纺的手,坚决叫停:“不能再喝了。”
王博也怕出事,站起来打圆场:“巾帼不让须眉,晚城,幸亏你没上,跟女人拼酒,男人注定是要输的。我看两位也喝到家了,等会我们还要夜宵,先暂停如何?”
但李公主不依不饶:“喝,继续喝。”
口齿已含混不清。
年年也不知哪来的勇气,只知道此刻退无可退,什么也不说,端起酒杯喝空了第四杯。
李振纺喝彩:“好!”
大家的目光都移到李公主身上。
李公主打了个嗝,死死地盯着年年,端起酒杯身子摇晃了一下,也咕咚咕咚几口闷下。
众人倒吸一口气,忘了起哄。稍微聪明点的人都看出了这背后的暗潮汹涌。空气一下子凝固。
小蔡蔡此时推门而入,见情形惊呼:“天啊,我错过什么了?”跑回年年身旁位置坐下,“哇塞,年年,你和李公主PK啊。”
王博乘机呵呵笑两声,活跃气氛,“太厉害了,太厉害了,小蔡,你没看到精彩之处。”
众人连忙鼓掌附和,一下子,满屋喧哗。
只是,没等掌声过去,李公主砰地一声,坐倒在地上,抱着凳子开始狂吐。
年年醉眼朦胧地看着众人四处窜动,强撑着双眼对小蔡蔡说:“陪我回房间。”
此后万事不知。
41.
第二天睁开眼睛,小蔡蔡的大胖脸在跟前晃,头痛欲裂,口干舌燥。
“年年,你看我被你折磨的,两个大黑眼圈,可怜我快当新娘的人。”小蔡蔡欲哭无泪。
年年只茫然地看着她。
她控诉:“你昨晚上厕所七次,吐了三次,摔倒两次,我的胳膊、腿都快断了。”
一概不记得。
“不过,让我知道了你的秘密,嘿嘿。”她神秘兮兮,“你是不是喜欢我们虞经理啊,也难怪,他玉树临风,人见人爱,花见花开,车见车爆胎。”
“我说什么了?”
酒后误事,酒后误事啊!
“说得乱七八糟,”她笑得贼,“你还,你还……”
“我还什么?快说!”
小蔡蔡咽口水,“你还抱住他不肯放,还亲了他。现场那个香艳啊,啧啧啧!”
年年用被子蒙住脸,一世清名,毁于一旦。
“不过,你们俩要成了,一人得离开业务部,这是规定,夫妻不能在同一个部门。”
“你想多了。”年年掀开被子,“昨天我怎么回来的?”
“虞经理背你回来的呀,你都成一滩烂泥了,他又是擦脸又是喂水的,体贴的呦,一直陪到后半夜看你睡熟了才走的,叮嘱我寸步不离地看着你,否则扣我工资。对了,你喊的那啥,估计他也听见了。”
真恨不得买块豆腐撞死。
“你们俩什么时候发展的地下情啊?保密工作做得这么好。”小蔡蔡又开始八卦,“怪不得李公主伤心欲绝,要与你单挑了。”
正不知如何应对小蔡蔡的盘问,手机响,是虞晚城的电话。小蔡蔡暧昧一笑,知趣离去。
他叫她吃早餐。
蓬头垢面地下楼,看到虞晚城神清气爽地坐在餐桌前,桌上放着热腾腾的粥和包子。
脑补昨晚“盛况”,真是无颜相见。
“我给你打包了,怕你起得太迟,没早饭了。一到就听到小蔡蔡咋咋呼呼,知道你醒了。”
“背后说我什么呢?”小蔡蔡咚咚咚跑下来,两眼放光,“可有我的份?”
虞晚城点点头,“当然,昨晚你最辛苦。”
“还算有良心,我可是按您的吩咐,寸步不离,累死我了。”小蔡蔡一头扑向包子。
年年吃不下,只喝了一点粥,都是一时意气惹的祸。
走到院子,今日阳光真好。
“等下怎么安排?”晚城问。
“晒太阳,发呆,睡觉。”她还走不动。
晚城赶紧说:“那我陪你。”
“晚城,李总叫你。”一个女声飘下来。
年年吓一跳。回头,却不见人。
晚城仰起脖子努努嘴,“那里呢!”
这不,李大公主正倚在二楼阳台,一边喝咖啡,一边看他们。
无处不在的天眼!
“快走快走快走!”年年赶晚城,她可不想时刻被人盯着。
“哼,过河拆桥!”他无奈离去。
年年独自一人去林间转,地面潮湿,草叶晶莹,风过,水滴洒落一身。一夜宿醉,竟浑然不知下雨。
拐一个弯,看见有人正拿着相机拍照,暗红色的冲锋衣,微胖的身材,光亮的额头。是王博。
对面那个曼妙的模特儿,不正是张姐?
她远远地打招呼。
王博转头,看见如雨后山林般清新的年年,自一片金黄中素衣黑发飘然走来。
“站那儿别动。对,就这个姿势。”他一手按下快门。
正好有片飘零的枫叶落到她头上。
“美不胜收。”他欣赏着相机里的作品。
张姐走过来看,叹道:“年轻怎么拍都好看。”
王博翻出张姐照片,“看,你也美,成熟有成熟的风韵。”
照片非常唯美,年年问:“王经理,你还有这爱好?”
“人到中年,生活乏味,再不发展点爱好,就要提前老年痴呆了。”
“你也会觉得乏味?看你整天忙碌,以为没时间无聊。”
“忙碌,但空虚。”
张姐笑,“所有中年人通病。”
他们继续拍照。年年回房间,拿一本书,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消遣。
看了会竟觉得眼皮沉重、昏昏欲睡,昨晚的酒还在发余威。枕着书本趴在茶几上,感觉秋叶在脚底沙沙作响,山谷风声鹤唳,好似干将莫邪铸剑霍霍。
不知过了多久,忽听身后有人说话:“好一幅美女入睡图。”
抬头转身,李振纺正眯着眼睛打量她,院门口停着的保时捷闪闪发亮。年年脑子有点混沌,下意识冒出两个字:“你好!”
“这么生分?好歹也是朋友吧?”他把玩着车钥匙,努努嘴巴,微翘的眉毛现一丝轻佻。
朋友?呵,春风满面皆朋友。莫名其妙坐一起吃个饭,中间隔着数人,期间站起坐下忙着应对,连话也没讲上一句,这样都算朋友,估计他的朋友队伍可以排到西半球去。
她茫然地笑了笑,还没睡醒的样子。
他有点气馁,“要不再去喝一杯?”
“现在?”
“happytime不分昼夜。”他拽起英语。
留过学有意无意就要爆几个英文单词出来,但真正的英文水平如何,鬼知道。
年年见过一个印染厂老板的儿子,去了美国两年,回来竟一句完整的英语也不会讲,普通话倒是变了腔调,又糯又慢,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台湾人。
直接拒绝:“不去了。”
他耸耸肩,拉过凳子坐下,翘起二郎腿,凝视她,“我发现绍兴的女孩子特别放不开。两个字形容,端着,到哪都端着。”
语气中满是奚落。
年年觉得好笑,“我不是绍兴人。”
“中国的女孩子都一样。”他挑挑眉头。
呵,在自由奔放的资本主义国度喝了几年洋墨水,开口即是“中国怎么样中国怎么样”,吉光片羽却非要装作无所不知,平生最厌。
年年非常不爽,“难道初次见面就跟人喝交杯,回来勾肩搭背才称得上豪爽?”
“该放开还是要放开,不然人生多无趣,小道德女士。”
她的厌恶情绪上来,“那也要看对什么人。”
“你的意思,对我没兴趣?”他似笑非笑,脸上明显有点挂不住。他李振纺什么样的女人他没见过,热情似火也罢,冷若冰霜也好,扔刀人民币下去,还不是个个化为绕指柔。
旁边这个女人却无来由地大笑,“大少爷,你该不会以为,所有女人都对你感兴趣吧?”
他脸一阵白,“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。”
年年不可置评。
他得意,“哎,你别不信,我不用开保时捷,开个三四十万的车子校园里一转,钓几个大学生不是难事。”谜之自信。
“喜欢吗?”他的手机屏幕上是一辆红色跑车。
年年困惑地看着他。
“你懂的。”他咬咬下唇,狡黠地说。
适才的困意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,心里无数惊叹号疾驰而过,然后,年年笑了。
“这车不适合我。”
“宝马哎,你不喜欢?”轮到他惊讶,“那你说,想要什么车。”
她用手指指他的保时捷。
“呵,胃口不小。”他冷笑,装清高原来是为了抬高身价,“这车我爸刚买的,暂时还不能给你。”
年年大笑。
李振纺被她笑得莫名,“笑什么?我真不是小气。”
“刚才跟你开玩笑呢,没听出来?”
“你!”他气结。
年年不再理他,继续翻她的书。
原以为他把话说完,就会离开,谁知他拉开椅子坐下来,笑眯眯地盯着年年看了老半天,说:“晚城眼光果然好。”
原来为了试探她。她没好气地瞪他一眼。
李振纺装委屈,“晚城派我来的。”
她立即戳穿他:“晚城不至于这么无聊!”
他哈哈笑,挥挥手,“哎呦,你们俩果然天生一对,互相帮得这么牢。”驾车轰鸣而去。
“纨绔子弟。”年年骂。
“骂谁呢?”是晚城的声音。
年年忽而脸红,又想起昨晚。
他自身后把脸凑近,魅惑地笑,“还在回味?要不再来一遍?””似洞穿她心思。
“滚!”她气不打一出来。
他委屈地,“我都从了你了,你要对我负责的。”
年年一口老血差点喷出,“不理你!”她跑回房间。
心还在突突跳。
42.
秋游回来后不到一周,立即领到艰巨任务。
“明日市领导莅临公司,准备准备。”老李交代。
讲解稿多日前已起草,早背得滚瓜烂熟,但临阵心里还略觉紧张。
“去人事部拿个随身麦克风,明日人多,声音大一点。”
领了圣旨,去找王博。王博自秋游回来后,对她关照有加,时不时加以指点。有时候吃过中饭,也会来业务部转一圈,和年年他们闲扯几句。
属下拿来一个麦克风,王博见了说:“太大,挂在脖子上不美观,去买个新的。”
又对年年说:“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,第一次出场,一鸣惊人才好。”
年年连声道谢。
当天下午,簇新的麦克风送到年年手中,精巧好看。
立刻调试了一遍,声音明亮清脆。
第二天赶早到单位,一个人跑展厅练习。阿姨拎着拖把走过来,笑眯眯问:“今天有贵客来吗?昨天就通知,让我一早清洁到位。”
年年颔首:“大领导,据说是副市长。”
阿姨微微一笑,只“哦”了一声,并不足为奇。
拖完地,她安慰不断深呼吸的年年:“再大的领导也是人,平常心对待就可以。”
似见惯大场面,年年略感惊讶。
练了几遍,并无不妥,年年神经刚放松,秘书来通知,副市长十分钟后到达,一下又紧绷起来。不知为何,一紧张就想上厕所。
一到关键时刻身体就拖后腿,细想皆是因为紧张。
有高跟鞋的声音不紧不慢传来,随即闻到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水味。
只可惜与厕所的味道混在一起。
“年年,年年,快点啦,李总叫你呢,领导快到了。”小蔡蔡跑进来大呼小叫。
真是要命,她三下五除二收拾好,拿起洗手台上的麦克风往外冲。
前脚刚到,领导后脚就进公司,周正的中年男人,不怒自威,后面随从数人,表情肃穆,亦步亦趋,电台、报社随行,闪光灯不断。
老李低声交代:“可以开始了。”说完迎上前去,与领导握手寒暄。
打开麦克,一张口,却只听到自己单薄之声。大事不妙,兵临城下武器失灵。
她反反复复摆弄开关,麦克毫无反应,急得她直跺脚。好生奇怪,刚刚练时还好好的,怎么突然掉链子。
王博看出端倪,小声提醒:“随机应变。”
眼看着老李笑容满面地带着一队人马迎面走来,救无可救,只好拉高了嗓门开始讲。讲了几句,才发现根本没人